花一匁
纵一世花鸟风月，怎敌他红樱绿叶。
不可能成功的恋爱（1-4）
- 2019/05/26 (Sun) |
- 不可能成功的恋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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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叫樱井翔，万万没想到，我和相亲对象的第二次遇见竟是在——
我叫樱井翔，万万没想到，我和相亲对象的第二次遇见竟是在——
樱井翔拿着样本容器进了医院的卫生间，这是他每半年的例行全身体检的环节之一。
卫生间里没有人，他想了想，尽管体检这玩意儿坦坦荡荡但未免还是有些不雅观，于是选择了隔间关上了门。
拉链刚解开就听到外面进了人，樱井翔心想自己果然机智。
外面的声音与这边如出一辙，只是樱井翔听着听着，觉察到了一些不对劲。
这一阵一阵的抽鼻子声音，是在哭？
樱井翔收拾好自己，一手拿起装好了的样本，一手打开了门上的插销。用略微好奇的目光探向了角落里的背影。
那人听到这边的声音也正好侧过头瞟了一眼，眼睛红肿得不成样子。
两厢静默。
显然他们都认出了彼此。
樱井翔。
相叶雅纪。
即使是在樱井翔能够常年针对各种突发情况及时做出应急预案的大脑里，也从来没有预想过这样的场面。
他与上次相看生厌的相亲对象，竟然在一个人端着正要拿去检验的样本，一个人红着眼睛抽着鼻子在放水的情况下，再次遇见了。
一种诡异的尴尬气氛从二人之间喧嚣腾起，成为了此时安谧静止的空间里唯一的动者。
让我们来划一下重点。
相亲对象、相看生厌、再次遇见。
樱井翔和相叶雅纪相亲结束的时候，想的是滴水入海，就算他俩或许有那么一点牵连，怕也是就回到了见面前的两不相识。如果非要在街头或是什么情况下偶然遇到，他也要表现出“哦是你啊找到对象了吗”的大度，或是“你看吧让你不选我”的意气风发。
对方怕也是这种想法。
……所以怎么会是现在这种直白通俗的画面。
樱井翔把手上的东西往后挪了挪，试图让相叶雅纪不要在意到样本。他一动相叶雅纪也飞快地拉上了裤链，眼神飘忽地向他走来。
“……啊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所以说这种多年不见老熟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这么巧。”
是这么巧遇到啦，还是这么巧都来看病啊？樱井翔摸不准相叶雅纪的意思。他看着相叶雅纪的目光还是停留在了自己手上的容器，顿了顿解释道：“来体检。”
像是生怕对方误会了自己在某些方面有问题似的。
相叶雅纪挑挑眉不置可否，又吸了吸鼻子。
樱井翔这才发现相叶雅纪只有左眼的眼眶是红的，卧蚕几乎全都肿了起来，一眨眼就会从眼底漫起水雾，一双杏眼水汪汪的。
“怎么了？”
“麦粒肿。”相叶雅纪抬手想揉眼睛，又生硬地把手拿了下来，避过樱井翔往洗手池走去，樱井翔有意落在后面，慢吞吞地挪着步子。
然而相叶雅纪看着镜子里的樱井翔。
樱井翔也正看着镜子里的相叶雅纪。
悄不可闻的两声轻叹。
除了难堪，仿佛又莫名其妙同时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
至少在他把车停到相叶雅纪面前之前他是这么想的。
相叶雅纪站在路口，戴着一副墨镜，左右张望着，却连出租车从眼皮底下路过都没反应。
樱井翔摇下车窗，喊了他的名字。戴着墨镜的脑袋晃了晃才看清他，走下路沿凑到他跟前，就这么两步路都慢吞吞摇晃晃的：“干嘛？”
“去哪儿，送你。”
“不用了，我打车，谢谢。”
还是这么讨厌。樱井翔心想，想当个五好青年助人为乐怎么这么困难。他伸手去摘相叶雅纪的墨镜，对方当然不会让他得逞，只可惜相叶雅纪眼睛上了药之后看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的，反应慢了不止一点，等他想躲的时候已经被樱井翔摘下了墨镜：“怪不得那么大的出租车过了七八辆都看不见。”
“我认真的。眼睛可不是小事，我早点把你送回去你早点休息。”
相叶雅纪不想承认樱井翔说得对，然而他眼睛真的很疼，又看不清，烈阳晒得他都快晕了。
樱井翔看了看车里的后视镜，只能看到相叶雅纪的肩膀，好像他从上车之后就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没动。红灯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转过头往后看了一眼。
相叶雅纪手肘搁在车窗边上，撑着脑袋脸朝着窗外，戴着墨镜看不出来是不是睡着了。
他给的地址和自家完全是两个方向，有点远，但是是自己非要送的，再绕也得去。
其实也不是非要送，相叶雅纪明摆着不想跟他有牵连，他也没觉得相叶雅纪有多好。
只不过相叶雅纪给他一种莫名的感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不碰到就算了，碰到以后就有点想探寻。
看看导航已经跟相叶雅纪说的地点近了，他犹豫着要不要叫一声。正找着停车的地方，相叶雅纪拍拍他的靠背：“谢谢，就这里吧。”
相叶雅纪下车的地方是一家便利店，大概是要买点东西再回去。他不想再问要不要帮忙，相叶雅纪踏上路沿，回头又跟他道了一声谢。
“举手之劳。”
相叶雅纪转身就走。
可恶！嫌弃的疏离感就不能掩饰一下吗！
“再见！”
“不不不我们还是再也不见吧！”
（2）
可惜A先生忘记自己祖籍非洲，S先生也不记得自己运气天下一品。
相叶雅纪有些日子没去购物了。自从辞职在家待着之后，花钱就没以前那么大手大脚，接的散活儿就够个日常开支，反正也不太出门，在家宅着，怎么都好将就。
这天他也就是看天气不错，心血来潮想去买衣服。
事实证明冲动是魔鬼。
仗着自己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所以眼界反而高了，看什么都不满意。相叶雅纪转了半天才挑了一副墨镜一顶帽子。
打算去付款的时候沿货架绕了一下，走过去又折了回来。
有外套入了眼。
上身之后感受也还不错，站在试衣镜前正美滋滋呢，就感受到背后一股灼热的视线。
千不该万不该回头。
“我俩穿的这不是同一款吧。”相叶雅纪拒绝承认。
这个溜肩！这个溜肩穿在身上的衣服就算和他的同款同色！也根本不是一个气质好吗！
樱井翔不说话，有点呆地打量着相叶雅纪。
他不是不知道相叶雅纪好看，跟个模特似的。他自己平时也自诩皮相不赖，也算一表人才。没想到两个人穿着同一件外套的时候，自己真像是逊色了一点。
导购员当然不会说出实话，她笑眯眯点点头：“樱井先生和相叶先生眼光都很独到啊，这是这一季的限量新款，数量并不多呢。”尤其当她发现两人竟然认识的时候便自作主张地补了一句：“看起来像是两兄弟一样。”
原本跟在相叶雅纪身后的导购员也不甘示弱：“原来两位先生认识啊，怪不得，上一季促销的时候两位先生还买了同款不同色的两双鞋呢。”
听得相叶雅纪心惊肉跳。
什么什么？哪双鞋，以后不穿了。
我竟然和这个往钱包里塞信封的人同样品味？！这真是今年听过的最恐怖的鬼故事了。
樱井翔不动，相叶雅纪就要动手脱衣服，看樱井翔还盯着他，也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失礼，慌不择路地解释：“樱井先生……先试的是吧，那我就不选这件了。”
“眼睛好了吗？”
“好了。”相叶雅纪光顾着把外套还给别人，下意识就应了，应完才觉得大概真要被误解成好朋友了。
最后两个人都没有买那件外套，一前一后出了店，相叶雅纪看见樱井翔在前面等电梯，脚下一转就绕圈子去坐扶梯了。
结果快到底楼的时候警惕一扫就发现那人就站在大门口堵着，相叶雅纪趁他还没看过来就混进人群打另一个门跑了。
大隐隐于市大隐隐于市。
樱井翔在商场门口杵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到相叶雅纪，才后知后觉被那只兔子溜了。
也好，其实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本来以为相叶雅纪气质出众肯定很显眼，谁知道藏在人群中自己竟然根本没法发现他。果然是个他看不透的人。
原本是很讨厌相叶雅纪的，相亲的时候无礼到连一向沉得住气的自己都快绷不住发火了，第二次碰到也是遭受冷遇，并没有因为相叶雅纪生病动了恻隐之心就改观。
只是没想到会是同一家店的常客，对着有相同爱好的人，好像就不那么容易狠下心了。他有心缓和一下和相叶雅纪的关系，最好能做个点头之交，但哪怕心里头给相叶雅纪加了点分，一时也没想好如何化解尴尬，这么一来就更是不了了之。
“怎么你跟樱井翔有过节吗？”二宫和也叉起一块汉堡肉，“不就是相亲没成功……他也没骚扰你啊。”
相叶雅纪夹起饺子又放下，摇摇头说：“没有过节啦。”
“没过节你这么躲他？不知道我还以为你在躲那谁……啊不说他。”
相叶雅纪听到这话眉头一皱：“别跟我提那人。樱井翔嘛……是和我没过节，他就是讨厌我，也是因为我前两次单方面得罪他。但你知道我其实很怂的嘛……甩他两次脸色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以为上次遇到后肯定就没下文了，谁知道！谁知道竟然是同一家店的常客！这太可怕了好吗。”
“这有什么啊。”二宫和也觉得相叶雅纪大惊小怪。
“反正，反正就是不想和樱井翔有任何交集。”相叶雅纪跟他解释不清楚，只好埋头吃饺子。
那可是他的相亲对象，从相识的开头就是动机不纯。光这一点就足够把樱井翔打进小黑屋了。
尽管相亲失败，这点也是相叶雅纪故意促成的，但他一看到樱井翔就别扭。他也知道那是自己的原因，樱井翔可无辜。
可是没办法。
相叶雅纪和二宫和也吃过饭回家，看着手里印着品牌LOGO的口袋，惋惜地在心里给这个心水很久的牌子画了个黑色小叉叉。
不去了不去了，以后不去那家店了。
打八折也不去。
打五折……看、看情况吧。
天色已晚，他低着头往家走，耳朵里挂着耳机正放着摇滚，也没发现街角看到他之后慌慌张张躲起来的身影。
（3）
（3）
相叶雅纪终于发现了他家附近有个可疑人士。
时而来不及掩饰的衣角，时而徘徊逡巡的脚步声，时而落在房门前的烟灰……与其说对方的隐藏术不够高明，不如说有一半心思就是向相叶雅纪示威，故意让他发现。夜里相叶雅纪没有打开房间里的灯，躲在窗帘后面掀开一条缝，看着对面树下一明一灭的烟头光，跌坐回床毛骨悚然。
恶心，太恶心了。
他一夜没睡，打着小台灯收拾好了行李。天微微亮的时候，确认好屋外那人走了，锁好门窗拉好窗帘拖着行李箱径直去了关西。
以前这种情况都是在二宫和也家借宿，可去年年底二宫和也升职之后经常忙得不着家，在家也是补觉，相叶雅纪哪敢还像以前那样随便往人家里去。这么突然的旅行，他也只敢往关西跑，除了东京和千叶也就这边稍微熟一点，一个人也不那么没底。
其实关西还有好几个大学同学，其中就有他的大亲友横山裕。但是相叶雅纪到了大阪也没联系他们，整天悠悠闲闲地想到哪里去哪里，他既找得到热门景点也找得到偏门佳处，以前读书的时候横山裕带他们去过。
咬着豚骨拉面，相叶雅纪眼色一黯，那个时候大家关系都还很好，暑假里头他和那人不打招呼就跑来找横山裕，横山裕一边开着他俩的玩笑一边把另几个同学也喊出来，一行人咋咋呼呼玩了不少地方，还去了祭典。在烟花底下那人跟他告了白，明明周围嘈杂得不得了可那声音就占据了他整个心，和焰火一样咚咚咚烧得滚烫。他早就暗恋那人很久，企盼的爱情突然成真哪有心思考虑太多，除了害羞着傻笑点头其他什么都不会了。
之后在他们那个小团体里，他和那人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一直到毕业之后，所有人都以为他俩肯定还在一起的。
要不是这次过来，他都快忘了以前是在大阪定的情了。
怎么也是好几年的感情，他却忘得差不多了，可能就跟那人说的一样，相叶雅纪根本不在乎。
怎么变得不在乎的呢，明明刚开始的时候他暗恋得那么辛苦，答应得也那么开心。真是不可思议。
相叶雅纪回到酒店，整理了一下拍的照片，更新了旅行博客，把以前横山裕带他去的店都推荐了一遍。接着挑了一张放在了line状态上。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房间里窗帘拉上了，就算是暖黄街灯也渗透不进来。相叶雅纪拿起手机看时间发现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横山裕打的。他的手机常年静音，几乎是接不到电话的，除非接进来的时候他恰好正在看屏幕。
他想了想，只是把未接来电通知拨开了，然后上了旅游博客，还是和往常一样不多不少的回复，有说和大大吃过同款大阪烧的，有说马住以后挨着去找这些小店的，还有说看我刷出了什么博主最近更新得好少哦。正在挨着挨着回复，横山裕的电话就又来了。
老友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洪亮：“相叶酱你来大阪了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相叶雅纪打着哈哈，你们都上班呢肯定没时间理我。
横山裕说你还真说对了，我打遍电话连hina都加班没空，也就我今晚有空，快出来喝酒！
相叶雅纪心里有些不舒服，这样大家都知道他过来了，尽管横山裕肯定没说是相叶酱让大家出来玩，但打扰人的锅还是得相叶雅纪背。这样的负面情绪就冒出来了两秒，被相叶雅纪抛到脑后，他确实有两年没有见到横山裕了，既然对方已经提起，哪有不约的道理。
相叶雅纪到了居酒屋一眼就看到了横山裕，没办法，人太白。倒是对方看到走到桌前的他一愣，就死命地往他背后瞅，像是他有根尾巴似的。
“看什么看，没人。”
“诶？你一个人过来的？”横山裕还是不敢相信，再三确认他身后没人再来了，“……冈崎呢？”
相叶雅纪知道躲不过，喝了两口啤酒，很平常地说：“分啦。”
“分了？？？？！！！！！！”横山裕的大嗓门一下子炸开，相叶雅纪差点一口啤酒喷出来，居酒屋里的客人们全都转过头来看着他俩，相叶雅纪真想把横山裕暴打一顿。
横山裕一把抓住相叶雅纪的手：“别开玩笑，你们俩怎么分手了！什么时候的事。”
“快一年了吧？性格不合适。”
横山裕一脸“你丫逗我”的表情，喝口啤酒压压惊，挑了一串烤鸡肉，品了品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啊，你们都这么多年了，现在才说性格不合适？”
他现在在庆幸幸好大家都没来，他和hina关系好，自作聪明地跟hina说相叶雅纪肯定是和冈崎宏故地重游怀念定情来了，小情侣想要二人世界不跟他们说也说得通。
却没想到两个人都分手一年了，而他们居然都不知道。
于是他就补了一句：“你们俩分手怎么没跟我说啊？”读书那会儿我们关系那么铁的。
相叶雅纪笑了笑：“这种事……没必要到处宣扬吧？”他以前和冈崎宏也并不高调，只是那时大家彼此都很亲密，大家才能关注到他俩的恋情。毕业之后小团体散得七七八八，他和冈崎宏同居，谈也好不谈也好，具体如何大家都并不知道了——谁让他俩也从来不在公共社交平台上秀恩爱呢。
横山裕点点头，也是。就是hina和小亮他们知道了肯定很震惊。
相叶雅纪有心不聊他和冈崎宏的事，一个劲地问关西同学的近况。谁谁谁晋升啦，谁谁谁要出国进修啦，谁谁谁准备结婚啦，横山裕看出他的意图，也只好顺着他回答，只口不再提冈崎宏，却又想到二宫和也忙得不见踪影，松本润不在国内，那相叶雅纪一个人，没打算再找了吗？
他就这么问了相叶雅纪，相叶雅纪摇摇头说先自己玩两年，反正家里也不催。心里想的却是不催才怪了，我他妈都快成相亲界一颗毒瘤了！
酒喝得差不多，横山裕第二天要上班也不贪杯，付了账站在门口等去厕所的相叶雅纪。过了一会儿相叶雅纪走过来了，一边走一边皱着眉打电话：“……樱井先生？啊？……嗯……认识。但我人不在东京，你还是找别人吧。”他看了一眼横山裕，又接着说；“不知道通讯录里哪些是家人？他叫樱井翔，你在通讯录里找姓樱井的人吧，有两个贝字的樱，是他家人。”
（4）
（4）
樱井翔醒来的时候发现在自己家，以为自己苏醒姿势不对。
可再睁眼同样是自己家，实家的那种。
摸出手机一看，已经是上午。幸得这日是休息，也正因为这个昨晚才喝得放肆了点，意识还停留在第二摊的洗手台上，没想到会惊动了家人，直接被接回实家。
他起床下了楼，樱井阳子正在庭院里给新买的花移盆，瞅见儿子起来了，看他一眼，低头接着摆弄。樱井翔离家多年，哪怕年轻时候气盛叛逆天不怕地不怕，现在人长大了，对双亲的敬畏反而又有了，母亲看起来是生气了，他就杵在原地没动，等着被教训。樱井阳子没法，让他去厨房自己拿早饭，还是身体要紧。等樱井翔叼着吐司夹昆布再出来时，母亲已经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看时尚杂志了。
樱井翔连忙坐到邻近的单人沙发上。
樱井阳子头都没抬，就问他：“你都几岁的人了？”
樱井翔没吱声，他妈又不是真在问他问题，他只需要做出一副我在认真听您讲下文的样子就行。
“你爸年轻的时候应酬再多，也没喝得不省人事，半夜都睡下了被电话吵醒，幸亏小修没睡，才能把你接回来。你爸本来发了好大的火，今早被我赶出去钓鱼了。你说你要是前半辈子把身体掏空了，退休了还能有精力生气？对得起你未来的伴侣吗？”
樱井翔脑内弦警觉地弹了一声，果然他妈话题一转，直戳要害：“上次你去相亲，结果怎么样啊？”
“上次相亲啊……”樱井翔此时心里只有“这样的骚操作也行，不愧是我妈”的吐槽，略一组织语言回答道，“那人挺好的，就是我俩不适合。”
相叶雅纪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实在说不上好，过于休闲的着装，故意刁难的提问，不甚得体的举止，让他那时很是不爽。可是现在他想起来相叶已经不会生气了，也不知道是隔太久了，还是真的觉得相叶不是那么差的人。
诶，不就是跟他买一个牌子的衣服而已吗？
樱井阳子一看儿子复杂微妙的表情，猜想怕是不太顺利，就揶揄他：“要跟男孩子相亲，可是你要求的啊。这个不好，那咱就换一个。”
樱井翔更窘迫了：“妈……要不再缓缓吧，这事儿急不来。”
“你自己有数就行。”樱井阳子摆摆手，又低着头去看杂志了，“有主见是好事，只要你大少爷上点儿心。”
“还有，下次再这么损身体，看我和你爸怎么收拾你。”
知道母亲没生气，吃过午饭，趁父亲还没回来，樱井翔赶紧溜了。他下午有音乐会要去，晚饭也约了人。
然而音乐会听得不甚认真，缘于翻看手机是看到的通话记录。昨晚喝醉之后酒馆的人拿了他的手机联系别人，直接拨给了因为假名排序而存在第一的相叶雅纪，实在算是自己的疏忽。原本他做事多好万全，所以通讯录里连家人都备注着全名，而相叶雅纪的号码一直没删，确实是他忙忘了，而且平时打电话也是在通话记录里找人，几乎不会打开通讯录。
他仔细一想，虽然相叶通知家人让他差点挨训，可另一方面自己不至于露宿街头，也算是欠了他个人情。
拇指在删除确认键上犹豫万分，还是滑到旁边点了取消。
晚饭约的是从小就认识的森泉，原本这次两人的公司有往来，樱井这边是甲方，可这甲方对着乙方献殷勤，是因为他看重森泉及其家族在设计界的地位。森家老太太手下培养出的服装设计师堪称日本时装界的半壁江山，而森泉虽然转投室内设计，但也未给祖母丢份，年纪轻轻就在业界颇有名气，认识的各路才俊也不可细数。
另一边，樱井所任职的食品公司在东京都拥有数家分店，每一家都随环境和目标群体不同而有不同的装修风格和食品供应。休闲步行街是甜美可爱松饼可夫的天下，商务区则是简洁便携饭团三明治的舞台，住宅区附近以松软可口选择多样的面包为主力，而六本木的这一家新店主打日本传统糕点，旨在外国游客们能带走具有和风风情的伴手礼，装饰风格便须连承古今，融贯东西。
可这回森泉在随身平板里存的几张以前用过的设计图通通在樱井翔手里碰了壁，不是洋风太重就是太过古板，总差了那么点意思。森泉不服气，又找出公司里几个得力干将的图纸给樱井翔，再从樱井微妙的表情里看出失败的兆头。她被樱井翔磨得没辙，突然灵机一动，从手帐上扯下一张纸，刷刷刷写了个名字和邮箱：“半年前辞职从界内消失了，但水平不低，也就包括我在内的少数几个人还找得到他。感觉可能和你比较契合，你要想找他的话，我跟他说一声。”
她把邮箱地址递过来的时候，樱井翔的右眼皮毫无征兆地跳了一下。
接着他抽搐的眼皮下面的眼睛就不由自主地看到了那张巴川纸上一个最近熟悉得差点天天见的名字。
……相叶雅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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